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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靖】爱情啊不请自来

【苏靖】爱情啊不请自来

*苏靖AU,有插件。

*一个絮絮叨叨的很长的小故事。

 

三十三岁的梅长苏,独自生活。

明明处在人生黄金时期的他,把钻石王老五活活变成了禁欲系的老干部:一年四季不会改变的黑色西服白色衬衣的穿搭,日常没有变化的三明治和黑咖啡的午餐,以及上班下班到两点一线的活动轨迹。二十七岁,回国创业至今,梅长苏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生活节奏,改变的只有眼角的细纹和日历上的数字。

蔺晨是梅长苏的多年老友,原先也只是觉得他这朋友只是不太懂得享受生活,直到他看到对方将公寓顶层十几坪的露台改造成了菜园子,播种,施肥,浇水,继而忙得不亦乐乎。在寸土寸金的地界开辟一方田园,在物欲横流的都市节奏里搞这样的岁月静好。用他的话说梅长苏在这凡尘遗世而独立,大概全凭着一股仙气儿。换句话说,就是正常人谁能干出这事儿来。

就是这样超凡脱俗的梅长苏在三十三岁的年纪,遇到了二十一岁的萧景琰。

 

那是一个周末的清晨,梅长苏带着言豫津拜托的暂时寄住在大家的佛牙下楼散步,就这么在公寓楼的门口与背着旅行袋的对方擦身而过。这栋近郊的公寓楼是一梯一户的结构,上上下下的住户梅长苏都有些印象,因而这个典型背包客打扮的陌生人倒是让他觉得有些好奇,只是这好奇还没上升到发问的程度,他却反而先被对方叫住:

“您好,请问您知道有位梅长苏梅先生住在这里吗?”

“嘶~佛牙。”清亮的声音自梅长苏背后响起,可是他的记忆检索却没有这个声音印象的存在,倒是佛牙先跳转过来,让他颇为无奈地转过身来开口,背后站着一位青年,鹿儿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脸上洋溢的是灿烂的笑容,只是这个人他认识吗?

“呃,你,你为什么要找我……”

“呀,原来你就是长苏哥呀,我是景琰,萧景琰。”青年的笑容更加灿烂,他走上前眉眼弯弯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两个月就麻烦你了呀。”

“呃……”梅长苏向来处变不惊的脸上出现了惊慌,回答也只剩下了单音节。

 

梅长苏冷眼看着佛牙一进屋就撒了欢的围着萧景琰摇尾巴,甚至还咬过自己的拖鞋去讨好卖乖,他不禁摇了摇头心觉得这狗还真是随主人傻得够可以,看来日后他还是要提点豫津将佛牙送去专门训练,毕竟这要不是客人是坏人,那这热情劲儿上来还不帮着把家搬空了呀。 

梅长苏想着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一颗鲜柠檬切片,然后捡了两三片完整的丢进盛着苏打水的玻璃杯,他把剩下的半个柠檬放进冰箱,剩下的柠檬蒂扔进垃圾桶,然后才端着有柠檬水和曲奇的托盘走到客厅,他将水和点心放到萧景琰面前然后再次转身回到厨房,而这时他的手里多了一部电话,他想萧景琰口中的伯伯伯母也就是他的父母,大概能解决他的疑惑之处。

在梅石楠和素潆抢着回答问题的过程中,梅长苏总算是弄清楚怎么回事。萧景琰,他父亲战友的儿子,在美国读大学,这次来金陵是参加学校和金陵大学合作的一个项目,为期两个月。时值暑期,这边的校舍都在维修粉刷,萧景琰得自己寻个住处。当时他打电话给父母说自己什么时候回国的时候,梅石楠夫妇正在萧家作客。萧选挂下电话,三言两语地告诉林静的时候却被梅石楠接过了话茬。

“长苏啊,琰琰,你知道吧。就是你小叔叔家的小七,他呀正好要在金陵呆两个月,你不是正好就在金陵吗,那就把他拜托给你了呀。”梅石楠在电话那头乐呵呵地道。

“是呀,你可要好好照顾弟弟呀。”素潆也在那边抢着说道。

“你萧叔叔还说要拜托个原来的部下让人家帮着给琰琰租个房子,我一想瞎花什么钱呀。”

“诶诶,怎么功劳全成你的了。明明是我跟小静先提议的呀。”梅夫人在旁边很是不满地说道。

梅长苏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父母在电话那边你一言我一语地抢着这乐于助人的名号,他看了一眼客厅,又走到厨房接连着的小阳台,轻声开口道:

“可是爸妈,你们应该提前跟我说呀,怎么能人家来了我才知道呢,一点准备都没有。”

“儿子呀,信号不好,我就挂断了呀。”突兀的沉默后梅石楠洪亮的声音通过并不好的信号传过来。

“是呀,长苏。照顾好琰琰啊。”母亲的声音也在不好的信号中清晰非常。

梅长苏看着被挂断的屏幕摇了摇头,转身走回客厅,就听到一阵热闹:

“哎呀,哎呀。你不要舔我呀。”萧景琰承受不住佛牙用温热的大舌头来表示欢迎的热情,一边推拒着生扑上身的大狗一边却又咯咯的笑个不停。

“佛牙,不要闹。”梅长苏有些厉声叫住有些跃跃欲试的大金毛,然后快步走上前将大金毛从萧景琰身上扯了下来,然后抱歉地对着萧景琰笑笑:“不好意思呀,景琰。”

“没事的,长苏哥。”萧景琰笑眯眯地回道,“它是喜欢我才跟我玩儿的,我知道的,呀!那是我的!”刚才还在说我们是好朋友的萧景琰转瞬看到佛牙去吃碟子里的曲奇就大喊出声。

“呃,长苏哥,不好意思呀。”萧景琰回过神来发现有些错愕的梅长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时候妈妈做馅饼,每个人先有三个。三哥吃完了就抢我的,然后我就一直哭哭哭,直到爸爸揍他的嘿嘿嘿,我对食物比较敏感。”许是对梅石楠夫妇的熟悉,让萧景琰自顾自地打开话匣。

“哦,这样啊。”梅长苏也弯弯嘴角,他笑着站起身来拎起萧景琰放在一旁的行李袋,“走吧,我带你先去房间,你收拾也休息一下。”

 

即来则安,说得是梅长苏对待生活中出其不意之处的态度。只是,实施起来却也有些难度。虽然独居多年,但是梅长苏却因着工作性质和洁癖使然,并没有在家做饭的习惯。所以虽然冰箱里有食材,但是他的厨艺着实堪忧。想着刚才听过会儿就开饭时萧景琰的星星眼,梅长苏还是掏出了手机外卖了几个菜。

萧景琰在房间里整理完行李,给接待他的老师发过邮件后就蹦蹦跳跳地走出来,看到的就是一方餐桌上摆着的五六个餐碟和一锅粥。梅长苏戴着烘焙的手套有些尴尬,他外卖忘记订主食,想着蒸饭也不是难事,可是却忽略了仅有的那几次蒸饭的经历却是一个人的食量,米多水多之后就变成了一锅粥。

吃过饭后萧景琰主动提出了去洗碗,而梅长苏争抢不过后转而去给佛牙喂水喂罐头。待萧景琰洗完碗,他将佛牙关进阳台的笼子里,然后拿起外套和车钥匙与萧景琰一起办事。适才在吃饭的时候,萧景琰就同他问起附近的银行和通讯厅和搭乘的方法。原是他需要取些现金放在身上备用,而国内的手机卡也需要办理实名认证才能再次使用,梅长苏想着便主动提出送他去办事。

 

社区里就有银行和ATM机,只是通讯厅在稍远的几条街之外。他们到达的时候,正好赶上营业厅的高峰时期,等到他们出来天色已经暗下来。梅长苏想着中午那又油又咸的一餐饭仍是心有余悸,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提道:

“这附近有一家烤肉店,味道不错,不如我们吃过晚饭再回去吧。”

“长苏哥,烤肉有什么好吃的呀。不如,请你你尝尝我的手艺吧。”萧景琰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回道:“刚才我们出来的时候,看到小区里有超市的。妈妈说不能经常外食的,因为家的味道才是最好的。”

“好,听你的。”梅长苏算是应下了萧景琰的说教,笑着启动汽车转弯,那句家的味道忽地让他的心里一动。

临近晚餐时间,社区里的超市哪里都是人。梅长苏推着车看着萧景琰蹲在货架前认真地比对酱油的配料表,笑容有些无奈和不解:“这些酱油不应该都是酱油吗?应该没什么不同吧。”

“才不是这样呢,酱油有拌菜的有炒菜的还有炖菜的,用对才能发挥它的最大功效呀。”萧景琰将两瓶酱油放进购物车,转而去看隔壁货架的胡椒粉。梅长苏拿起购物车里的酱油看了看刚放下就听到有人叫住他,

“梅先生,来买东西呀。”

“啊,吉婶晚上好,”梅长苏转身才发现原来是楼下的吉婶,他微微颌首道。

“诶,梅先生,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吉婶看着一个陌生年轻人将货架上的东西放到梅长苏的购物车里,有些好奇道。

“婆婆你好,我是长苏哥的弟弟,来他家借住的,我叫萧景琰。”还不待梅长苏介绍一旁的萧景琰就笑眯眯地开口道。

“哦,景琰啊。你好呀……”吉婶的注意力被瞬间转移,她随便拿起货架上一包食盐和萧景琰聊着往前走去,反而让梅长苏落了单,他因而赶紧快步推车追上。

 

两个人回到了家,梅长苏就被萧景琰推着坐到了客厅,然后看着对方提着塑料袋急急地走进了厨房。大约一个小时后,随着一声开饭了,梅长苏走过去看向餐桌才发现是简单的三菜一汤,一锅山药玉米胡萝卜的排骨清汤,还有将排骨肉重新料理的糖醋排骨,一个西红柿炒蛋和一个素青菜。

“长苏哥,味道怎么样?”萧景琰有些紧张地看着梅长苏小口地喝着汤,那样的神情好似面对的不是一个简单的评价,而是事关奖学金的成绩发表。

“真的很不错。”梅长苏捧着碗将汤喝掉大半由衷地说道。

“那就好,说来我还是第一次做饭给家人之外的人吃呢,长苏哥喜欢就太好啦。”萧景琰说着也端着汤碗小口地喝起来。

“你第一次来,明天早上我先送你去学校,正好你也可以熟悉一下学校周边的环境。”眼看着。饭快吃完,梅长苏便开口提议道。

“这样不会太麻烦吗?”萧景琰有些犹豫道。

“这倒不会,我工作的地方离你的学校很近。”梅长苏弯弯嘴角回答道。

 

第二天梅长苏先将萧景琰送到了学校,一路上他把地铁站和公交车站的位置介绍给萧景琰,包括起始站和目的站的站名和换乘方向。等到了学校门口,他把电梯的密码卡和自己的手机号交给萧景琰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萧景琰叫住,

“长苏哥,我今早起床做便当,顺便也给你做了一份哦。”萧景琰说着就把便当盒放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然后想怕被梅长苏拒绝那样似的飞快地跑开。

从金陵大学到梅长苏上班的地方隔着三条街,有五六个红绿灯。因着周一的早高峰,梅长苏没有意外地遇上了每一个红灯,然而每一个冗长的等待间歇却也没有打断他的好心情,梅长苏不断地看向放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个牛皮纸袋,心中满溢的是一种奇异的感受。

周一的上午,照例是开部门会议的日子。碰上季度的业绩总结,等到他们开完会就已经接近十二点,几个人起身准备离开,甄平想了想又折返了回来问是否需要帮他带一份咖啡和三明治回来,梅长苏却摆了摆手说是自己带了午饭。

梅先生竟改变了午餐菜单,这个消息让甄平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落在后面的柳笙笙和宫羽也不禁回头看过来,柳笙笙的眼底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而宫羽则直接停住转过身去却又被小姐妹连拖带拉地拽走。

 

不多时,梅先生有了交往的Omega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部门。流言的产生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梅先生带便当等同于有人照顾他也就等同于他有了稳定的交往对象。蔺晨到的时候梅长苏的绯闻已经到了快要结婚的程度,而这也许就是谣言的特点毫无根据性的传播,每一个人都会添油加醋到下一个人的耳朵里。

蔺晨看着伤心欲绝的宫羽,劝她的柳笙笙和看热闹的同事甲乙丙丁戊,对自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却无人认识的境地感到难过,然而待他推开梅长苏办公室的门,这点悲伤很快烟消云散,他登时瞪大了眼睛,

“你是吃错药了么?”惊讶,太惊讶。

“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冷淡,很冷淡。

“你竟然不拿三明治和黑咖啡当午餐了。”

“所以呢……”

“……不是吃错药了?”

蔺晨对梅长苏三言两语的说明显然是不信服的,然后再出来溜达着体察了一圈空穴来风的「民情」,就硬要跟着梅长苏回去看看这准备便当的田螺小天使的庐山真面目。本就因为季度总结堆积的工作和上窜下跳的老友,让梅长苏应接不暇。直到蔺晨被自家报社连环夺命call走,梅长苏才总算静下心来处理工作。

 

晚上七点,梅长苏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比下班时间晚了两个小时。开车回家的时候,他的心一直有些惴惴不安,直到他从电梯间里走出来看到在自家门口的鞋柜上坐着的萧景琰。梅长苏这才反应过来,原是今早并没有交给对方备用钥匙,他三步两步地跑上前,略带歉意地说:

“真不好意思啊景琰,今早忘记给你钥匙了。而且你进不了家门,应该给我打电话的。”

“没事,长苏哥。我也刚到的,正好翻翻今天老师给的资料。”萧景琰笑眼弯弯地说着,背起书包乖巧地立在一旁等着梅长苏开门。

梅长苏一回家就忙着清理佛牙在阳台上一天的战场,等到他默念着「绝对不会再帮言豫津养狗」到一万遍的时候,他终于把阳台整理干净,而这个时候萧景琰正巧也喊他来吃饭。梅长苏衬衣的袖子撸到肘弯叉着腰站在餐桌旁,看着萧景琰快速地将三菜一汤端上桌有些目瞪口呆,对方的生活能力确实让年长十余岁的他有所折服。

“长苏哥,今天的便当好不好吃呀。”当饭桌上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萧景琰轻快的声音兀地响起,让梅长苏抬起头来有些愣然。

“味道当然好呀。”梅长苏看着萧景琰期待的笑脸会心一笑,只是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出声道:“只是啊,不要再为我做便当了呀。”梅长苏本意是不想让对方太辛苦,可是看到对方一瞬间黯淡的脸,他却又有些后悔。

“那就是不好吃呀。”萧景琰低着头小声咕哝着,他不住地用筷子戳着米饭,小脸止不住地沮丧。

“我只是觉得景琰每天早起太辛苦了,所以才不想让景琰继续为我做便当的。”梅长苏赶紧出声解释道。

“是这样啊,不麻烦呀,长苏哥。在美国的时候,我天天都会起床做便当的。现在也不是负担嘛,长苏哥就让我帮你准备便当嘛。”萧景琰一瞬间又恢复笑脸,对着梅长苏说道。

“那就,辛苦景琰喽。”梅长苏实在是盛情难却地弯起嘴角,“既然拜托景琰做饭了,那就由我承包刷碗才合理。”

“好呀,那就辛苦长苏哥啦。”两个人说着相视一笑。

 

分工明确,「合居」时代就这么开始啦。

 

那天,梅长苏与甄平和黎纲一起外出和客户谈工作,结束后由对方请客在附近的酒楼请他们吃饭。梅长苏推脱不开,只得去外面给萧景琰打了电话告知自己会晚归的消息。待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已然华灯初上,梅长苏喝了酒就把车交给没有喝酒的穆青来开。等到他们坐上车,穆青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酒楼也就匆匆返回。梅长苏坐在车里无意间看见酒楼的侧门开了点心的档口,他心里一动,匆匆下车。等他再回来,手里便提着一盒杏花楼的点心。

坐在副驾驶和驾驶位的黎纲与穆青看着,总觉得有什么不妥。等到梅长苏下车回家,交代穆青注意安全后离开。兄弟俩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妥就是向来不喜欢甜食的梅先生怎么会买回一盒榛子酥,再联想到今天对方出去打了一通电话回来时流转的笑意,总算是觉有些传言似乎所言非虚,不然在这闷热烦躁的夏天,他们怎么会觉察到一股扑面的春风。

梅长苏回到家的时候,萧景琰并不在客厅。佛牙趴窝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猛地起来,然后又安逸地趴回去。他脱下西装搭在玄关的衣架上,换好鞋子后提着点心走上楼,在萧景琰的门前停住,敲门,却没想到声音自他身后响起来。

“长苏哥,我不在房间,在这里。”

梅长苏转过身才发现萧景琰在二层半的小阁楼里,他这房子不同于公寓楼的其他住户,因着是顶层,便是开放式的Loft结构,有个二层半的狭小空间。他也就最大限度地利用起来,将里面铺上日式的榻榻米,摆上小方桌,四周的墙壁打通成为书柜,也算是一个休憩的区域。萧景琰刚来的时候发现这里就喜爱得不得了,若不是他拦着,简直是要打地铺睡在里面。

梅长苏想着三步两步迈上台阶,看到的就是萧景琰趴在地上哼着歌写写画画得认真,两条腿还无意识地配合着歌曲的节奏晃荡。这个瞬间让梅长苏讶然失笑到想要问问景琰小朋友今年几岁了,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萧景琰就先因为卷子上出现的阴影发现了梅长苏,他转过身来,笑嘻嘻地打招呼:

“长苏哥,晚上好。”

“晚上好,景琰。这么趴着不累呀。”梅长苏因为高度的关系弯着腰走进阁楼,把手中的点心放在萧景琰面前,“杏花楼的点心,虽然比不上静姨的手艺,但味道也是不错的。来尝尝吧。”

“好呀,长苏哥,谢谢你。”萧景琰笑得眉眼弯弯。

“不要忘记晚上吃过点心后要刷牙。”梅长苏应声却又复返回来,忍不住提醒道。

“好啦,好啦,梅婆婆,我知道啦你不要念我了。”萧景琰嘟起嘴仿若真的回到了幼齿期,不自觉地对着梅长苏流露出撒娇的亲昵。

梅长苏弯弯嘴角转身下楼,自然没有看到对方唇角加深的笑意和哼着歌的欢快表情。他原本是想走到玄关拿起公文包去书房加会儿班。路过餐厅的时候,却发现餐桌上用保鲜膜封着三碟菜和一碗饭,他走上前看着萧景琰贴在木桌上的便签纸上写着:长苏哥加油!还附带了一个元气的小太阳,只觉得窝心,这是一种满满的感觉。

 

随着新季度工作的慢慢展开,梅长苏并不能天天按时回家和萧景琰一起吃晚餐,不过他也养成了及时同对方报备日程的习惯,或是电话或是短信;而萧景琰一定会为晚归的他预留饭菜,这似乎成了两人日益养成的默契。但是事情有例外,就比如今天。

晚上七点他才从九安山下的小镇返回,现在十点钟才开下了高速。梅长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看手表,然后狠狠地横了一眼专心致志开车的人,言豫津恨不得自己变成空气,可是在怒目而视之下,他还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哎呀好了长苏哥,我也不是故意的嘛,我也不能预料到客户会来这里自驾游嘛。”

“不是让你预料到客户的行踪,只是让你提前确认他们的时间,不要拖到最后一秒才想起来还有合同没有签。”梅长苏冷冷地说,“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里,几百里加急似的给你弥补。”

“哎呀,长苏哥。你就饶了我吧,你看我这么着急地赶过来手机都摔坏了,损失大了去呀。”

梅长苏本是不想再理会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却在听到手机两个字的时候猛地睁开了眼睛,他今天怎么就忘记告诉景琰自己晚归呢。他马上掏出手机,意料之内的黑屏。他翻了翻言豫津车里的装备并没有发现移动电源之类的东西,也只能期待着能赶紧到家。

“那长苏哥,我就送你到小区门口,你回家好好休息哈。”眼看着到达目的地,言豫津忙不迭地说道,极近讨好。

“等着,和我一起上去。把你的佛牙带走。”梅长苏并不吃这一套,转而说道。

“我……”言豫津看着梅长苏冷峻的面孔,是并不看说出来口香糖的那条广告似的台词——不,是你的佛牙。

“豫津,你休假去旅行,我代你照顾佛牙无可厚非。但是你都回来了人也到这里了,就把它带回家吧。”

“我,我还两天假期呢。我还,还要倒时差呢。”言豫津的气焰是越来越弱。

“你呀你,要是别人我早就火了。”

“是是是,我要不是你的言老师的儿子,你早就揍我了!”言豫津颇有些垂头丧气地回答道。

“知道就好。”梅长苏对这个弟弟的不成熟是又好气又好笑。

 

客厅的灯都关着乌压压的一片,梅长苏以为萧景琰睡了,便让言豫津放轻脚步地走到阳台去带还精神着玩闹的佛牙回家,谁知道言豫津刚给佛牙拴上牵引绳,就听见哒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自楼上响起,客厅的灯啪地亮了。

梅长苏循着脚步声望过去就看见萧景琰眼眶红红地冲过来猛地抱住他,开始哇哇大哭。

“景琰,景琰?怎么了?”梅长苏有些意外地木然地站着,看着泪流满面的萧景琰不知道该怎么办。

“哇,长苏哥。你手机关机,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萧景琰小声地呜咽着。

“呃,我这不是没事嘛,我手机没电了。所以……”梅长苏轻声安慰着。

没有人注意到身后目瞪口呆到嘴里可以塞鸡蛋的言豫津,此刻要不是手里牵引着的佛牙汪汪地叫着,他简直能和背景融为一体。刚才呢,他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长苏哥家里遭贼了呢。结果,他看着牵在手里的佛牙现在嫌弃的表情,觉得自己才是偷狗贼!

等等,那两个人是抱在一起呢吧。怎么回事!长苏哥难道有omega了?他可是一直拿他当榜样坚持独身主义,可是现在???完了,过年不能拿「你看看长苏哥……」挡枪了。

 

在回程时想着回去就定要好好睡一觉的梅长苏却意外地失眠乐,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直到天亮。他手疾眼快地在闹钟作响的前一秒关掉,然后换上居家服提着水桶就上了露台。从五年前搬到这里开始,这块十几坪的露台就被他慢慢打造成藏匿在都市中的小小田园。

除却重新铺设的水管和为着灌溉系统特别加固改造的工程之外,这个小地方处处都透着他的亲力亲为,垫脚的石头,葡萄藤的木架等等。

蔺晨曾给他算了笔账,就算不算这些改造的花费,就说他浪费的作为高级顾问按秒收费的金贵时间,日积月累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换下半层楼了。然而在旁人看来,造价不菲地种花种菜也许是极其不可理喻的行为。但是,对于梅长苏来讲却是他追求平和宁静生活的一种方式。

当然,也能打发时间,就好比现在可以消耗他无穷无尽的精力。梅长苏用水管将绿色的植物的枝叶洗了洗,又将空余的土地翻新,最后又除了杂草。等到真的无事可做的时候,他就索性坐到了葡藤架下的石台上闭目养神,而这时昨晚的一幕幕便又犹如电影般展现在他的面前。

昨天他先是打发走了言豫津,又安抚好抽泣的萧景琰,然后才回到房间把手机充上电。手机自动开机的那一瞬间,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将屏幕塞满,看着这一行一行的「萧景琰」内心没有触动的话,是假的。可真正将他颠覆的是,接下来的一通电话。

梅石楠怒气冲冲地打来质问他现在在哪里,得到他在家的回答后语气软了三分,但是怒气却不降反升,继续噼里啪啦地说教,核心议题就是他这么大的人了晚归不报备让他们操碎了心。老头子将过去的火爆脾气表现得淋漓尽致,直到半场休息,梅夫人柔柔的声音响起才让他知晓原委,原是萧景琰见他半夜未归又找不到他,担心之下打电话回了廊州。

梅长苏明白前因后果,倒不是因为这场乌龙平添的波折而哭笑不得,只是心里升起了一股无法言明的感情,之于萧景琰,他,究竟是何德何能?

梅石楠是建筑师,原先随部队支援边疆建设,在梅长苏小时候常年不在家。素潆是医院的儿科医生,经常加班。所以,梅长苏的童年生活大多是自己管理自己。后来,他离家南下求学,再后来他出国留学,回国工作便一直都是独自生活。蔺晨笑他独活德像个苦行僧,不知道地却是这只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一种延续,是习惯成自然。

梅长苏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问题,也不排除未来自己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但,所有的前提是,萧景琰从没出现过在他的生活中。

被关心,被在乎,让他的心一直满满当当。不是说他的父母不关心他不在乎他,只是他们不会问他今天吃的好不好,今天为什么那么晚回来,因为他素来自律。可是梅长苏不可否认地是这种感觉太奇妙了。被萧景琰关心被他在乎,就好像飞蛾遇见火,让生命的存在有了重新的定义。

可也正因着如此,现下的他确实有些无所适从。梅长苏想到这里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咚地直直向后仰去,天地在这一瞬间倒转。他看着不知道何时升起的太阳,忽地情绪复杂,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或者想要什么。

“长苏哥,长苏哥,那在哪里啊?”急切的呼喊伴随着哒哒的拖鞋声打破了这个宁静的清晨。

“在这里,景琰。别急,我下去。”声音先于意识响起,或许是某种本能。梅长苏说着站起身来往楼下走,连他都没发现嘴角扬起的一抹笑意。

 

或许,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追随自己的心吧。

 

那天萧景琰提前完成了任务,他坐在大学的图书馆里托着腮翻了半天的笔,突然下定决心去梅长苏的公司参观一下。虽然这么做有些唐突,但他到底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对对方的好奇。反正长苏哥来过学校,我去看看他工作的地方也不为过吧!最后,他终是打定主意提着奶茶店里买来的蛋挞,风风火火地去到了梅长苏在几条街之外的公司。

宫羽对这位一进门就要来找梅长苏的年轻人没什么好感,且不说她最近因为男神恋爱的消息伤春悲秋,就算梅长苏不是她的男神。作为她们公司的金牌咨询顾问,梅先生也不是一个年轻后生说见就见的呀。

“他现在在开会,而且和梅先生见面得预约,先登下记。”她看了眼笑眯眯的萧景琰拿出了登记簿,“您叫什么呀?”

“萧景琰,草肃萧。”

「好啊,你就是那个景琰!」如果纸页有生命力,那它一定早就被宫羽千刀万剐了。宫羽的笔触在萧景琰的琰的最后一捺生生地在纸上剌破。虽然梅长苏交往的Omega一直是神秘的对象,叫景琰她还是知道的!一天到晚的「景琰,我回家了」或者「景琰,我出门了」,景琰景琰景琰的她又不聋。

“梅先生在开会,现在没空,你得等着。”看着萧景琰幻想出好大一出情敌相见的大戏,她冷哼一声看着对方老老实实地抱着书包坐到她手指的位置,直接拿起手机咔嚓一张偷拍的侧颜发给了柳笙笙,配上「萧景琰」三个字。

正在会议室开会开得昏昏欲睡的柳笙笙收到简讯后犹如打了强心剂一样精神起来,她看着照片里学生打扮的萧景琰的侧颜怎么看怎么像学生,这不会高中生吧。柳笙笙看着坐在正中央听卫峥报告的西装革履的梅长苏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一个成语:

“禽兽!”她突然小声嘀咕一句。

“啥?”言豫津没听清楚重复一句。

“哎呀……”柳笙笙小声地给言豫津如此一番科普。

“哦……”因为休假错过一万年大戏的言豫津终于被完整地科普补齐功课,并且迎头赶上不让须眉:“不过你们是不是在扯淡,那明明是长苏哥世伯家的弟弟,来借住呀。”

“……哦,等等那是弟弟?”柳笙笙猛地抓住课代表的言豫津的重点,然后飞快地发了个讯息「住手姐妹,这是你未来小叔子!」她打完这一行字激动地手都在颤抖,

“笙笙啊,先别开小差。说说你们组的方案吧。”梅长苏平淡的声音响起。

柳笙笙觉得,这,算不算,杀身成仁。

 

梅长苏开完部门会议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和宫羽聊得特别热闹的萧景琰,整个人笑嘻嘻的都是鹿眼儿弯弯。

“景琰,你怎么来了?”他疑惑地出声,成功地将从办公室里出来的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长苏哥,我来找你。这个姐姐在和我聊天呢。”萧景琰笑眯眯地回过头来,虽然他不理解这个姐姐为什么从色厉内荏一下子变得和颜悦色,但是他还是很开心她和他聊天的。

“谢谢你啊,宫羽。”长苏看着因为一句「姐姐」而憋出内伤的宫羽,转身对小孩儿说道:“景琰,跟我去办公室吧。”

“好呀,长苏哥。”萧景琰应声跟上,然后对着明显憋笑的言豫津打了声招呼就蹦蹦跳跳地跟着梅长苏离开了。

自从宫羽知晓萧景琰的真实身份是友非敌后,她主动加了对方的社交媒体,努力地讨好未来小叔子。她和萧景琰岁数相差不大,平时随口就来的周末计划明显比梅长苏的佛系养生更加有吸引力。因而在周末的时候,两个人和宫羽,言豫津,穆青五个人总是出去玩玩闹闹,吃吃喝喝。

是日,在嘉年华的游乐场里。打赌输了的穆青被柳笙笙和言豫津架着去鬼屋,萧景琰看着这一路鬼哭狼嚎的穆青乐得咯咯笑,他和宫羽坐在游乐场旁边看包,宫羽突然问他觉得她怎么样。

“你人很好呀,是可爱的小J……”「姐姐」因为对方的眼刀最终只留于气音。

“那你觉得我能不能当你嫂子呀?”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看上我哥哥,但是我三个哥哥都结婚了,大哥的孩子都上一年级了。”萧景琰不明就里地一本正经

“哎呀,谁说当你……”宫羽闹了个大红脸,“我是说你的长苏哥。”宫羽想起男神脸上一抹绯色。

“哦,这样啊。”萧景琰的声音不知怎的就突然低落起来。

“你是个很好的人,又漂亮又活泼,长苏哥一定会喜欢你的。伯伯和伯母也一定会很满意的。”萧景琰声音有点闷闷的。

萧景琰莫名其妙的失落一直持续到当天晚上,梅长苏看着萧景琰有些郁郁地戳着白米饭也有些担心地放下筷子,

“景琰,怎么了?”他问道。

“没什么,就是今天和大家一起玩,有些累了。”

“这样啊。”梅长苏压下那一股酸涩,他不知怎的就是不喜欢萧景琰和宫羽过分亲昵,虽然他知道和同龄人多交流是好事情。“宫羽,她是个很好的Omega。”

“是是,漂亮又温柔,还知书达理呢。”萧景琰说完推开碗哒哒地跑上楼。

 

鬼使神差,

梅长苏说出了这句话,或许他是想告诉他,他和她都是Omega他们根本没可能?

萧景琰负气的举动之后,也忍不住觉得自己失礼,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心里泛的酸水。

 

后来虽然宫羽他们几个经常约萧景琰出去玩儿,但是都被萧景琰以学习的理由婉拒了。虽然,他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些不想见宫羽的情绪,但是更多地也是因为项目的跟进。眼看着两个月的交流马上要过去,他除了赶论文还需要准备回美国各种事情。而梅长苏这边也很忙,外地的项目出现了很多未料的麻烦,他经常加班不说还要隔三差五地飞到那边去亲自解决。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交流减少,无形的隔阂也越来越深,冲不破打不败。

那天中午,梅长苏在电梯里偶遇了外食归来的言豫津。狭小的电梯间里气氛有些沉闷,言豫津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终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嘴皮子打开了话匣子:

“长苏哥,景琰平时有没有什么爱好呀?”

“我还,真不知道。”梅长苏张张嘴,声音有些涩然。

“长苏哥,那他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呀?”没完。

“也,不,不太清楚。”梅长苏的脸闪过一瞬的黯然。

“那他喜不喜欢……”没了。

“你还有完没完?喜欢什么就去问景琰,问我做什么?”梅长苏登时就怒了,因着那一无所知的挫败感。

“呃,我不就是因为不想问嘛。”言豫津摸摸后脑勺有些讪讪,“惊喜说穿了那还叫惊喜嘛?”

“抱歉,豫津,我失态了。”梅长苏紧抿着嘴,为自己先前的失控道歉。

“没事长苏哥,你心烦我知道,大单子跟了这么久说飞就飞,搁谁都不痛快。”言豫津嘿嘿一笑,笑得憨厚,“其实我也就是没话找话,景琰不是就要回美国了嘛,我们说给他准……”梅长苏猛然的表情有些骇然,让求生本能强烈的言豫津终是闭上了嘴巴。

“你说,他要回美国去了?回美国去了?”梅长苏轻轻地又重复了一遍,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电梯门在言豫津身后仓促阖上,他颇为不解地看着好不容易上来的电梯再一格格地减少数字,这都是什么毛病?

 

萧景琰回到家的时候,梅长苏已经把屋子楼上楼下打扫个遍,就是客厅的地板也已经是在拖第二遍了。他规矩地坐在犹如水帘洞的客厅,小心翼翼地不敢动作,局促地仿佛像第一次登门的访客。萧景琰不自觉地蹙起眉,直到看见梅长苏端着一碟甜瓜走到他的面前,对方将东西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到了他的不远处。

“回美国的事情准备地差不多了吧?”良久,当萧景琰正想寻个话题打破这难熬的尴尬地时候,梅长苏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萧景琰心下一沉,果然如此。他面上扬起笑容,欢快地答道:“是啊,长苏哥,就是周日的飞机。这边的项目完成得差不多了,那边也快开学了。”

“这样啊,今天……”当事实摆在眼前,梅长苏忽地手足无措起来:“今天说起来,豫津他们几个还想为你准备个惊喜。”他有些口不择言起来,竟是将言豫津出卖了出来。

“大家都是好朋友,准备什么惊喜。走之前一起吃一顿饭就好啦。”萧景琰故作轻松的说起来。

“那就这周六吧,把他们叫来好好热闹一下吧。”

“那宫羽会来吗?”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都愣在原地。

“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梅长苏突然前所未有的泄气。

“当然好呀,宫羽这么好。”萧景琰到底还是忍不住冒火,酸溜溜地说道。

 

周五快下班的时候,梅长苏特地放下走出来跟几个人说了说聚会的事情。周六的下午,大家便陆陆续续到齐,梅长苏也难得地拿出买了之后就束之高阁不曾用过的烧烤炉。在场的人除却言豫津眼珠子快瞪了出来,其他包括萧景琰等人都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但是认识梅长苏七八年的言豫津,还是觉得可怕:是什么样超脱自然的力量,让极度洁癖的人会在自己家里烤肉!

聚会开始,宾主尽欢。诚实说来,萧景琰放下那一些小纠结,还是很喜欢这些朋友的。而柳笙笙他们本就爱玩爱闹,所以席间的气氛自不必多说。只要忽略梅长苏那无穷无尽的碎碎念:

“景琰,别喝酒了。你明天长途飞行会头痛的。”

“景琰,那个肉烤没烤熟啊。”

“景琰,蔬菜洗一洗再吃。”

“景琰……”景琰景琰,还是景琰。

梅长苏到底还是同他们差了两三个代沟,很快便有些坐不住,因而也就走到书房去继续忙工作。等到他再次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变了一幅模样。除了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言豫津,穆青,柳笙笙和宫羽已经离开。萧景琰正在料理台后面认真地洗洗涮涮。

“豫津,这是怎么了?”梅长苏看着小呼噜打得山响的人有些奇怪。

“他喝多了呀,可惜穆青因为姐姐的电话早走了,笙笙和宫羽又拖不动他回家,所以他只能在这里睡了。”萧景琰的声音透过水声传来,让人有些听不真切。

 

梅长苏嫌弃地看着不知道做什么春秋大梦的人口水流在沙发上,强忍着打包扔出去的心给对方搭上了毯子,然后拿起抹布开始清理烤肉料理后的战场。待他和萧景琰将所有东西各归各位、复原清扫之后,已经是几十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要不,咱们上去吹吹风?”梅长苏看着拿着纸巾擦手的萧景琰提议道。

“好啊,长苏哥。”萧景琰点点头,他正好因为饮酒导致脑袋有些晕沉,吹吹风也可以清醒些。

两个人坐在露台角落的地台上,萧景琰东看看西摸摸很是好奇,原先他只是知道上面是一片露台,却未曾料到这一片别有洞天。他的目光落到远处的一簇薄荷叶忍不住笑弯了眼:

“上次我做海鲜面的时候同长苏哥说要是有薄荷叶就好了,结果你两三分钟就变了出来,我原先以为你是哆啦A梦,可没想到出处在这里呀。”

言语触及到记忆的某个点,让梅长苏也忍不住扬起笑意。

“长苏哥,你又不会料理。种什么薄荷叶呀?”

“这片地空着也是空着,想种就种呀。”梅长苏环顾四周,轻声说出来。

“啧,还真是有钱任性的长苏哥呀。”萧景琰说着往后一躺,看着夜空只觉得有些困意袭来。

梅长苏没再答话只是看向远方,心里想要珍惜着这同一片夜空下的最后一晚。任性,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倒是想要开口问问你,可不可以不要走,能不能留下来。梅长苏轻叹一口气,终是觉察出身边人的静默,他看着似梦似醒的萧景琰手掌呆在空中半晌,终是放弃了轻抚上脸颊的想法,他轻拍萧景琰的肩膀:

“景琰,去屋里睡。”

 

一早,梅长苏开车送景琰去机场。萧景琰背着来时的行李袋,乍看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梅长苏心里清楚,这个人,这段时间终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他目送着萧景琰走进去,手边是刚刚拥抱时尚存的温暖,他站在机场外终是开着飞机起飞,飞向遥远的大洋彼岸。

言豫津从混沌中醒过来的时候,在不知今夕是何年间发现了梅长苏坐在他对面愣愣地看着他,他猛地坐起来却又感觉失了言语,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梅长苏,悲伤地好似失去了全世界的模样。

“豫津,如果可以的话……”

“嗯?怎么了,长苏哥?”

“我想要养佛牙一段日子,行不行。”现下,我可能无法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萧景琰回美国后的月底,蔺晨风尘仆仆地敲开了梅长苏的家门。

他到底是没有见到萧景琰的庐山真面目,他被自家老头丢到自然保护区为自家杂志撰写专栏,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梅长苏的那个弟弟早就回到美国去了。梅长苏他们家只剩下他和佛牙。当他又一次从佛牙抢夺回自己的拖鞋,蔺晨觉得比这条金毛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梅长苏现在的状态,

“喂?你现在是怎么了?”他看着拿着料理书和汤勺努力研究料理的人,总觉得对方的背影透着古怪。

“自力更生,努力生活。你难得来一次,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可是,费这劲干嘛?咱们出去吃呀?”

“外面的饭,哪里有家的味道。”

“这……”蔺晨一时语塞,原先梅长苏活得吧虽然总是一副像要乘风归去的模样,但也没有现在可怕,虽然表面积极生活,但是却好像灵魂抽离要死不活似的。

“我说,你到底是怎么了?”蔺晨的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美国,纽约。

临近圣诞节的城市哪里都张灯结彩,萧景琰坐在一家购物中心的星巴克门口,听着宫羽噼里啪啦地抱怨着纽约大雪的天气和拥堵的交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待侍应生端来芝士蛋糕喝咖啡,可总算是成功堵住了大小姐接连的抱怨,也终是让萧景琰可以开口问道:

“所以,你来纽约是干什么呀?”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姐姐结婚,所以我才会和你在大使馆相遇。”宫羽一副你贵人多忘事的模样,

“哦,这样啊。”萧景琰了然地笑笑,当时他陪人来办签证的时候确实偶遇了宫羽,她也是第一个知道他什么时候回美国的人。

“话说,你知道这边那间语言学校比较好吗?我姐姐让我先读语言再考虑学校的问题。”

“什么?你……不回金陵了吗?”萧景琰听这一席话云里雾里然后猛地抓住了重点。

“辞职了还怎么回去?”宫羽说得一脸坦然,只是尾音稍显落寞,“还会去干什么?”

“那长苏哥怎么办呀?”萧景琰倒是显得有些着急,这到底是怎么了?在他好不容易想明白祝他们幸福的时候,为什么对方却放弃了。

“我在爸爸公司的酒会上遇到了梅长苏,从此为他着迷。放弃安逸的生活来金陵到他的公司,从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变成了任劳任怨的办公室小妹。这应该就是落花有意吧,可惜,流水从来都是无情的。”她自嘲地笑笑,然后又洒脱言道:“有些人有些事情注定不是你的,但愿我想明白的时候还来得及。”

“景琰,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放弃吗?”萧景琰原是老实地听着还没答话,就听她又言道:“我来公司三年喜欢他人尽皆知,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有所表示。直到赴美前夕,他约我吃饭。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他心里的人真不是我。”

“他拜托我给你带杏花楼榛子酥,六盒,每一盒都是他亲自打包的。”

宫羽的声音响在耳边,萧景琰突然想到刚才见面时他看着这层层叠叠的榛子酥还笑话宫羽打包太厉害包成这样一坨。却没想到,是出自他手。

“他怕你吃到碎的点心吧。”萧景琰听着猛然惊醒那般地看着宫羽。

“景琰,或许我应该叫你情敌先生吧。”宫羽的声音悠悠地传来,“所以,你为什么要问我他该怎么办?”

 

明恋,暗恋,是福是苦,犹未可知。

 

十二月尾的时候,萧景宣去金陵办事。梅长苏连说让对方不要客气,可还是阻止不了对方将土特产从后备箱里拿出来再搬上楼的热情。玄关是堆成山的家乡风味,佛牙好奇地围着他的脚边和箱子绕来绕去。萧景宣还有事情在身,因而将甜瓜搬上楼后就在门口同梅长苏寒暄几句,无非就是关于萧景琰。

眼看着对方准备告辞离开,梅长苏终是鼓足勇气问了一句:

“景琰,春节的时候回廊州吗?”

“这倒不会,他们美国那边不放假。况且……”萧景宣捂嘴偷笑:“这小子肯定不愿意回来,父亲的战友家有跟他年纪相仿的Alpha,大人们想撮合他们,这小子正躲呢。”

如堕冰窟说得就应该是梅长苏现下的感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送走客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蒙头大睡。只是,待他醒过来的时候,看着趴在他床头盯着他的佛牙,梅长苏伸出手掌心摸着佛牙,突然说了一句:

“佛牙,我们去找他吧。”

 

12月31日,纽约时代广场。

临近午夜时分,这里那里都是等待跨年欢呼雀跃的人群。萧景琰带着列战英走走停停地逛着。列战英是金陵大学的学生,9月的时候按照惯例来这边交流三个月。说到底,萧景琰还是陪着列战英办签证偶遇的宫羽,后来还误会了梅长苏……

萧景琰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时时刻刻想起梅长苏这个人。

“景琰,我想去那边看看,你去吗?”列战英吼着说道,人声鼎沸中,这里那里都是用吼的。

“不去了,你去吧,注意安全。”萧景琰摇摇头。

他就站在街角看着时间倒数,等待新年的临近,并没有在意身旁突然出现的人来来往往。

“5、4、3、2、1……”

“景琰,新年快乐。”他听着熟悉的声音落在耳畔,喷薄的热气酥酥痒痒。

萧景琰回头看见,梅长苏就站在他的旁边笑容满面。

 

新年的第一天,萧景琰从睡梦中醒过来走出卧室,就被热情的佛牙扑了个满怀。他看着梅长苏站在客厅一角的厨房里在做早餐,只觉得云里雾里。昨天夜里他和梅长苏在新的一年的开端重逢,然后对方带着佛牙连夜搬到了他这个小窝,现在还做早餐。

新年之初,表白的情话犹言在耳,他却有些不敢相信。

“景琰啊,吃早饭。”

“我可是很挑剔的。”他忽地自后直接搂住梅长苏的腰,撅嘴傲娇起来,“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那就时刻准备着。”梅长苏说着转过身来面向萧景琰,他环住对方然后将一个亲吻落在了他的嘴角。

 

 

佛牙带着自己的玩具在新家标记地盘,待它在沙发底下藏好球,看到的就是流理台旁交叠的身影。早餐时间,自此由清晨一个缠绵悱恻难分难舍的热吻,开始。

 

有的时候,爱情就是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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