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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靖】江山为聘 58

【苏靖】江山为聘 58

萧景琰醒过来的时候梅长苏并未在身侧，小心地从床榻上坐起。孕期刚刚进入二月，正是反应厉害的时候，他整日头昏脑胀晕晕乎乎。依稀记得日落他还靠坐在书案前手执书卷，可是转瞬他却在床榻上醒来，中间竟无半点印象。萧景琰看着周身已然换好的亵衣和盖在身上的锦被，心知是梅长苏所为。

可是这长夜渐深，对方却不知所向。萧景琰靠坐在床榻上等了许久，终是不见梅长苏的身影。他想了想终是掀开身上的锦被小心翼翼地起身，披上搭在一侧的外衣又系上披风，在这之后才离开寝殿，往偏殿走去。

此刻梅长苏应是在偏殿之中，陪伴着子遇。其实按照宫里的规矩，皇子出生后便应该养在别处，交由乳母照顾。只是，子遇出生在靖王府，自小便跟在萧景琰的身侧长大，萧景琰本也舍不得孩子住在别处，所以便一直留在东宫之中。萧景琰料想得不错，梅长苏此刻正在柔声轻哄着不肯入睡的子遇。还未及内，边听着那轻柔的小调伴着那幼儿的哼唧和啼哭传入耳中，直到哭闹声间歇。虽然一晃两天未见着子遇，萧景琰心里思念着紧，但到底还是按捺住性子，随手翻看起放在书案上的纸卷。

“殿下？”梅长苏自内室步出，便看见萧景琰站在外面，他惊讶之余不由得抬高音调，然后快步走到身侧，“怎么来了？可是身子有些不爽？”他话音未落便已蹙起了眉头。

“没事，只是起身为见你……”萧景琰说着转向梅长苏又言道“想必你是在子遇这边，我也惦记他便过来寻了。”

“这孩子今日睡颠倒了，入夜便不愿再睡。”梅长苏微微一笑，“所以哄睡他比平日费了些时日。”

“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萧景琰看着梅长苏有些心疼地说道，这些日子他因着孕期身体不爽，而子遇又因着这几日出牙，夜里总是啼哭不止睡得极其不安稳。梅长苏来回照顾他们父子，不假手旁于人，几日之内身形消瘦得厉害。

“殿下为长苏孕育孩儿还未有抱怨，那长苏又怎敢言累呢。”他轻轻握住殿下的手说着，似是又不愿殿下自此沉浸在忧伤的情绪中，便执起一旁的纸卷转了话题，“殿下可是看了这字？”

“嗯，这是？”萧景琰将注意力转过去，也是很是好奇，这左边端端正正的字明显是梅长苏的笔迹，可是这旁边歪歪扭扭的却显然不是出自他手。

“太祖母的寿辰临近了，我思忖着如何让子遇如何给她老人家送上份大礼……”梅长苏看着萧景琰瞪大的眼睛又笑着解释道：“便握着他的小手练的，只是孩子尚小写得也是歪歪扭扭。”

“太祖母一定会是非常欣喜的，她老人家平素最疼小孩子。”萧景琰接过梅长苏手里的纸卷重新翻开，语气里是莫名的欣喜。

“如此说来 ，子遇的这份大礼摆上，旁的什么都难讨太祖母的欢心了。”萧景琰想着又摇摇头，有些苦恼。

“长苏早已传书十三先生请他代为寻来了一些寿礼，那用苏绣之工织锦的锦绣河山想必也能讨得老人家的欢喜……”梅长苏看着萧景琰一直低头沉默不言他不由得打住话音，有些紧张道：“殿下觉得不妥？”

“只是觉着能得长苏为伴……”萧景琰说着放下纸卷转过身来看向梅长苏，说着慢慢伸出手臂，圈住对方的腰际，“是此生所幸焉。”

“殿下……”梅长苏感动着刚要开口就听见响动，循声望过去才发现是掌灯的宫人发现偏殿有响动进来察看。

旖旎的气氛被突然打断，萧景琰轻轻地挣脱开来面色微红，而梅长苏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身形也是有些不自然。所以，三人之中倒也只有那宫人神色如常，毕竟这太子与王君的情深意重，他们早就是习以为常。

在祖母生辰即将到来之际，许久未临朝的梁帝颁布谕旨，减赋税，赦天下，大有普天同庆之意。而早在月余之前，内廷司便开始着手筹备太皇太后的千秋宴。待到九月十二这一天，承元殿里早已装扮一新，透着喜庆。

太皇太后坐在高阶的上首，陛下与静贵妃坐在高阶左侧，而太子与王君则坐在右侧。高阶之下左侧是纪王与莅阳长公主，右侧则是萧景琰的两位姑姑，昭阳公主和成阳公主，接着王室各位宗亲按着长幼尊卑按左右排序落座。

子遇手持的纸卷果然博得了老祖宗的欢喜，让太皇太后抱着懵懵懂懂的玄孙亲了又亲，更是舍不得放手。太子准备的锦绣河山图也是颇得老人家的喜欢。自东宫之后，宗室各家便按着顺序向老祖宗拜寿。

萧景琰重新落座后，看着梅长苏怀里的子遇，亦是忍不住欢喜的点了点小儿的鼻尖。孩子看见父王便高兴地挣脱父亲的怀抱，伸着脖子竟然露出了一块玉佩。子遇今日的衣服是由萧景琰亲手打理的，这凭空多出的玉佩究竟为何物？他想着忍不住拿起来定睛一看，却又倒吸了一口冷气，梅长苏看过来忍不住解释道：

“今日我先带了子遇去芷萝宫拜见了父皇与母妃，这玉佩是父皇硬要给子遇戴着的。”

“这玉佩是太祖父成帝赏给父皇的，他一直视若珍宝，没想到如今却给了子遇。”萧景琰偏过头去低低地回道。

“殿下莫不是还解不开与父皇的结？”梅长苏低眉问道，可是萧景琰却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自大哥离开金陵之后，他便偶有去给父皇请安。一是因为处理国事太过忙碌，二则因为有意避之。他一方面不肯原谅他父皇先前犯下的错，一方面又觉得这错又不能全怪他。他原先有多敬重自己的这位父皇，如今就有多么矛盾。

如今听着梅长苏所言，再想着刚才他给父皇请安，距离中秋宫宴不过整月，那头发竟然已经尽数花白而脊背较之前更加弯曲，萧景琰想着竟然有了泪意。

“孙婿长苏给太祖母请安，祝太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待他再晃过神来，梅长苏已经走上前去，端正地给太皇太后跪拜行礼。

“哦，长苏呀。你这是又要干什么呀？”太皇太后极其满意这个孙婿，如今看着他上前忍不住好奇道。

“长苏，这次是帮景禹兄长送上寿礼。”高阶之上下自是有段距离，加上席间喧哗和丝竹管弦之乐声，所以就算梅长苏声音不小，也只得高阶之上这几人听得见。

“景禹，他可好？”太皇太后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激动。

景禹是皇帝的长子亦是她第一个曾孙，自然得她的疼爱。萧景禹临行前去拜见了他，那次得见死而复生的曾孙她真的是少了人生的一大憾事。可是，她看向自听到名字就低下头的萧选难掩落寞也是叹了口气。这如今看他们父子这般真是让人叹息。

“大哥如今身在汴州托人送来了五色米给太祖母，喻以五谷丰登四季兴旺之意。”

“好好，还是景禹最懂我的心。”太皇太后欣慰道，“知道啊只有风调雨顺才是万民之福，国泰民安才是我大梁繁盛之根本。皇帝啊……”她说着看向急欲转身对向高湛的帝王，

“如今景禹他们母子已经过上了太平的日子，那你便不要去打扰了。如今的局面纵是憾事，但是什么因结什么果，就放下罢。”

“祖母说得是，孙儿省得了。”萧选说着向太皇太后微微颌首。

“你再听祖母一句劝，你年纪已然大了，就不如趁早将这江山托付给景琰。而你呢也可以享享天伦之乐，含饴弄孙养花侍草。这可是你的父亲，甚至是你的祖父都没有享过的福分啊。”

太皇太后此言一出，除了萧选，高阶之上的人都当场愣住。谁也没想到历经三朝，从未干涉过朝堂之事的太皇太后，竟然开口让当今陛下禅wei于太子。萧景琰急欲想起身，然而还不待他开口，就听见梁帝出声，声音里透着无尽的苍老之感，

“孙儿已经在和纪王与言侯商量此事，同时密着钦天监合出日子，然后便行着禅让之礼。”萧选说着看向太后，“孙儿老了，早已深感力不从心。”

殿内的乐师仍在奏着欢快的曲儿，高阶下众人正是推杯换盏酒酣耳热之际。能在殿中落座的皆是皇亲国戚宗室亲眷。可是，就是他们也谁人都没想到过就在短短的一瞬，那高阶之上的一家人，就这么轻易地决定了天下的归属。

萧景琰自听到父皇所言之后，一时间的讶然和惶恐超乎所有，让他坐在原地忍不住手凉脚凉。他低着头不发一言，直到忽地被人握住了手，他抬起头才发现是刚刚落座的梅长苏，

“殿下，有我陪着你。”在丝竹声声中，他听见那人以唇语告诉他。

他曾以这江山为聘自然也愿意陪他的殿下君lin天下。

快完结啦，Emm……